1962年夏我从兰州艺术学院美术系肄业后又考入西北师大(当时称为“甘肃师大”)中文系,1966年夏毕业后在本系参加工作,1968年4月再下到基层。我在西北师大整整度过了青春韶华中的六个年头,留下了许多美好而深刻的记忆。
西北师大在我的印象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师资力量雄厚,名家荟萃,崇尚学术,崇尚文化,崇尚创作。老师们普遍治学态度严谨,而同学们学习又非常刻苦,学风很好,是一座学术和文化的殿堂。每天清晨,到处是朗读诗词古文和外语的美妙声音,星期六晚上教室里也是灯火通明。学校还经常邀请外地著名教授来校讲学,如文学专业的吴组湘、李健吾、魏建功、王力、季镇淮、王瑶、霍松林等先生都是京华名儒。西北师大尊内而不排外,容纳百川,非常注重学术交流。我觉得母校是伟大的和神圣的,她不仅是中学教师的摇篮,而且是学者和作家诗人的诞生之地。
入学之后,除过一般学习生活外,我有两个特殊的嗜好,首先是拜谒名师,在学术研究方面接受熏陶。通过听课和阅读学术期刊与专著,我渐渐了解到中文系训诂专家彭铎先生,古代文论、古典文学兼训诂专家郭晋稀先生,文艺理论与文学评论专家陈涌先生,历史系隋唐史专家金宝祥先生,美术系美学专家洪毅然先生,水彩画专家张阶平先生等学术或艺术造诣很深。因此我就经常去拜访他们,向他们虚心求教并直陈己见。我对六位大师非常推崇和尊敬,六位大师对我也非常器重。
记得有一次上《古代汉语》课,彭铎先生在黑板上写了“童其山”三个字考学生。当时甲、乙两班在大教室里合班上课,有100来人。前面提问了五六个同学,都没有回答上来。提问到我时,我回答说:“童者,秃也,童子头发剃光曰秃。因此‘童其山’就是指把山上的树砍光,这个意思也可以表达为‘使其山童’。”彭先生听了后非常满意也非常赢兴,他微笑着说:“答得很好!很确切!并有所发挥。穆长青同学,俊彦之才也!”同学们都把羡赞的目光投向我,因为彭先生很少这样表扬学生。下课后一个女同学还模仿彭先生又称我为“俊彦之才也”,我心里感到一种巨大的幸福与激动——这幸福是老师和书籍共同赐予的,因为是老师和书籍教给了我知识和智慧。
在拜谒名师的同时则是交识文友,在学识和创作方面互相切磋。我在师大结识的文友都是很有才华的,起码当时在同学中是佼佼者。如开始在外语系、后来转至中文系的张鸿才长于文学创作和研究,并能用俄语朗诵普希金和高尔基的作品;音乐系的韩剑非长于乐律音韵和古典诗词;中文系的王守义长于散文创作;在初中和兰州艺术学院时和我作为同学而后来在兰州大学中文系上学的雷树田长于古典诗词创作和古典文学研究。我们五个人当时最为投缘,经常在一起聚会,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我们几个曾被一些同学称之为“竹林五贤”。我自己也因为学生时代发表了几篇很长的论文,竟得到了“别林斯基”的雅号,这雅号给我以光荣。给我以骄傲,更给我以鞭策和鼓励!
(穆长青,1966年毕业于西北师大中文系,曾在甘肃师范大学中文系、甘肃政法学院任教。)